在胶东农村那片满是乡土气息的天地里,打小就常听父亲念叨着“加吉头,鲅鱼尾,刀鱼肚子,唇唇嘴”。

图1:带鱼
那时候我年纪尚小,大人说啥,我便乖乖听着,全然不解其中深意,只是死记硬背下来,脑海里模模糊糊存了这么个印象,仿佛那话语里藏着的是遥远又神秘的故事。
记得那初夏时节,阳光暖暖地洒在胶东农家小院里。母亲总会搬出簸箕,放在院子当中,簸箕里晒着各种各样的海鱼干,它们在阳光的轻抚下,散发着淡淡的咸香。其中有那么一种圆形的鱼,模样憨憨的,当时我也不知道它叫啥名儿,只是觉得新奇又有趣。
后来慢慢懂事了,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圆形的鱼,便跑去问姐姐。姐姐笑着告诉我,老人们都管它叫镜鱼。

图2:鲅鱼干
那时的农村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肚子都时常填不饱,哪还能常有海鱼干。记忆就像蒙了一层雾,只记得有海鱼干,可到底是咋做着吃的,吃到嘴里又是啥滋味,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,那感觉就好像一段模糊的旧梦,怎么也抓不住真切的画面。
不过家里抽屉的边角处,长年累月收藏着几个鲍鱼的外壳。据说那可是特意留下来的,老偏方里有时候用得上,隔三岔五还会有人特意上门来讨要,说是能派上用场,那小小的贝壳,仿佛承载着过去生活里别样的讲究。
再后来才晓得,父亲原来在蓬莱当过兵,退役回来和母亲成了亲,之后又回长岛挖坑道去了。

图3:梭鱼
那长岛可是四面环海的好地方,父亲有空的时候,就爱去退潮后的海边钓鱼,钓上来的鱼就晒成鱼干精心收藏好,等回老家探亲的时候,便大包小包地带回来,那鱼干里,可藏着父亲对家满满的牵挂。
听当地的渔民讲过不少故事,“加吉鱼,鲅鱼尾,带鱼肚子,唇唇嘴”这话,就是从渔民们的嘴里口口相传而来的。这几种鱼,说的都是鱼身上好吃的部位。在招远南乡农村,鲅鱼尾和带鱼那可常见得很。
家里就算平日里日子过得再艰难,省吃俭用的,可一到这过年,就跟年货不要钱似的,大包小包往家拎。除了必不可少的肉类、各种各样的蔬菜,鱼那也是不能少的,像鲅鱼和带鱼,那就是桌上的常客。

图4:海参
鲅鱼和带鱼拿回家,传统的经典做法,把鲅鱼切成小片,带鱼切成段,再用盐腌制一番,然后裹上一层糊,往油锅里一下,“滋滋”作响,那香味能飘出老远。
炸面鱼的时候,锅里剩下那点儿油,正好用来炸带鱼和鲅鱼,老人们常念叨“鲅鱼尾,带鱼肚子”,说是这俩部位好吃,不过农家人向来勤俭节约,哪会舍得只吃那好部位,不管是头还是尾,全都洗得干干净净,做成一道道美味佳肴呢。
胶东人都知道,小鲅鱼我们当地农村叫鲅鱼崽子,价位可亲民了,十块钱能买几斤,贵一些的时候,十五块钱就能拎两斤回家。

图5:鲍鱼
每年鲅鱼崽子上市的时候,家家户户都会买上二三十块钱的,去掉内脏,用盐腌好,晒成鱼干,那就是喷香的鲅鱼干。
而个头大些的鲅鱼,尤其是三斤以上的,那价位虽说贵了些,可过年招待客人,那可是要有的呢。
就说去年过年吧,家里买了三条三斤以上的大鲅鱼,花了三百多块钱呢,可这钱花得值呀,图的就是个热热闹闹、欢欢喜喜。

图6:炸鲅鱼
胶东农村还有个有意思的风俗,叫“鲅鱼跳,丈人笑”。开海之后,大鲅鱼一上市,女婿就会给老丈人送鲅鱼去,那送的可不光是鱼,更是小辈对长辈一份浓浓的心意。
那加吉鱼学名叫做真鲷,在当地大多是根据颜色叫它红鱼。它脊梁上的鱼翅,硬邦邦的,摸着还扎手呢。
这鱼颜色鲜艳,肉质更是鲜美,办喜事的时候,桌上准有这道加吉鱼。喜宴上,只要加吉鱼一端上桌,大人们总会把鱼眼睛和鱼腮边的肉夹给孩子们吃,还笑着告诉孩子,这可是加吉鱼身上好吃的地方呢。

图7:鲅鱼
渔民说的“加吉鱼,鲅鱼尾,带鱼肚子”这些都常见,也都吃过,可这“唇唇嘴”到底指的是什么呀,那说法可就多了去了。
按前面几种鱼的说法推测,应该是指某个鱼的品种吧,可到底是啥鱼,还真没人能说得清呢。父亲都说了,当时在长岛,也就是听渔民这么一说,压根就没见过。
不过屋后那位姓王的大哥,他在外面当过兵,走南闯北的,见识可广了。他说这“唇唇嘴”,可不是指鱼的名字,而是泛指鱼的唇部好吃呢。

图8:小河鱼
村南有一条南大河,以前河水常年哗哗地流着,从不干涸。河里常常有草鱼、鲢鱼、鲤鱼游来游去的,有时候雨水大了,那成群的鱼顺着河流就下来了,可壮观了。
特别是有一年的夏季,正赶上北方的汛期,那河水跟发了疯似的暴涨,等水急速退去后,好家伙,好多大鲤鱼就滞留在河边的浅滩里了。
这下村里可热闹了,男女老少都拿着袋子,欢欢喜喜地跑去捞鱼,屋后的大哥也扛着铁锹去了。在路旁的玉米地里,还捡了两条红色的大鲤鱼呢,那鲤鱼足有七八斤重,提在手里沉甸甸的。大哥回到家,大嫂把鱼一收拾,那一顿饭呀,就把两个鱼头给炖着吃了。

图9:农家喜宴
大哥还说,这鱼头的唇嘴,就是“唇唇嘴”说的那地方,唇周围的肉鲜嫩得很,吃起来可比鱼肉还香呢。怪不得能和“加吉头,鲅鱼尾”并列呢,大家说说,是不是这么回事呀?